濯栖琉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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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放屠刀不成佛(第一章)

  几声沉闷的钟声撞开清信寺的清晨,梧桐深处的鸟也惊醒,扑棱着翅膀四处散去,一层薄雾如青纱一般覆在清信寺上空。天尚早,寺里的和尚闲散地打水、敲钟。一着破烂军装的男子大步流星,如苍蝇一样四处乱窜,边窜边喊:“出来!佟知你给我滚出来!躲在秃子堆里我就揪不出你?!”
  和尚都是些养散骨头的人,有没事做的慢慢走过去,缓缓鞠个躬:“施主,佛门……”
  他急的满头大汗,冲那和尚一摆手,“佛个屁!你赶紧让佟知给我滚出来!”
  “他又来了……”怨苦法师垂眼提醒佟知。
  “我可否去见一面……”他又心生几丝犹豫。
  怨苦叹了口气,起身的动作却不停。二人刚刚站定,突如其来的一阵枪声惊了他们,也让清信寺吓得抖了一身燕鸟纷飞,随之是一阵硌耳的脚步声,佟知觉得要出事,急慌慌地要往外跑,怨苦伸手一拦:“没事。”
  自他踏入清信寺,已有旁人认出了他:半块金色狰狞兽脸面具遮脸,衬上那只满含邪魅戾气的眼,到像极了凶野猛兽的脸。指指点点的人边小心的瞧边附耳小声议论,一见他斜目刺来的凶狠目光立马闭了嘴掉头就跑,那个眼神颇有野兽熟睡被吵醒、临近爆发的恼怒。
  “走走走,被‘鬼脸儿’认住可就没命了……”
  鬼脸轻哼一声,薄唇一笑,就如一把长剑变弯刀,透露着金属般的锋利,无一丝善意和气。他掏出腰间的手枪,指天一开,正逃走的那几个路人吓得两腿一软,见身上还没见血,连滚带爬地出了清信寺。
  贴到小腿的军靴与石板地相撞,“咯哒咯哒”的脚步声刺开寺庙的寂静,一步一步,用邪气撞碎佛门平和,在这清静之地显得分外硌耳。
  “是……是……”佟知一见鬼脸惊得一个哆嗦,他转脸去看一旁的怨苦法师,心中又打了个冷哆嗦——怨苦半含眼立一只手,另一只手拈着佛珠,面上无一丝惊讶与从容。入佛如立木,大概如此。
  那双恶鹰般的眼睛蘸着三分邪魅从佟知身上一扫而过,重量全压在了怨苦身上,“法师,上一炷香不碍事吧?”
  听他开口,佟知又连打哆嗦,这声线十分沙哑,丁点情绪没有,却好像渗出兵器刀刃相对发出“乒乒”声。
  “施主上便是。”怨苦拈佛珠的手不停,语气也无半点起伏。说完,便招呼一脸错愕的佟知出去,外面狂喊的人还不放弃的奔走呼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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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回去吧。”
  见到已经剃度的佟知又惊又喜,一时说不出话。只愣愣地看着他。
  “我们本来相识就是错,长相厮守根本不可能。我最大的能力就只能不误你前途,你也不要断我佛缘。只当我们只是顺路同道行走,我们要走的路不一样,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,现在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。”
  江夜尘低下头,许久抬起头:“那法师,以后便不叨扰了。”他已经抛却红尘,削去了头发,舍弃了贪嗔爱恨,自己也不能强求,恨就恨生在乱世民国,能攥在手里的东西都只能无奈撒手。
  “你没负我。”佟知轻笑,试图缓解胸口的堵闷,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截皱巴的锻料,是当初江夜尘撕给他的断袖。他放到江夜尘手里。他的红尘前事,只江夜尘一人凝成一颗朱砂痣,刻在他的骨肉上。
  江夜尘攥紧那截袖子,缓缓转身,心默念:自此以后,再不闻戏。因这红尘世中再无“若鹂”,一闻戏腔,便是撕开伤疤一样生疼。
  见他渐渐走远,匿于山雾,恍若隔世隔界。怨苦轻叹鼻息,心中对这双人也有不忍,但也无奈。
  身后那阵硌耳的脚步声渐近,牵的佟知回头,怨苦依旧纹丝不动。鬼脸抱臂走近,朝怨苦的背影轻蔑一笑,佟知替怨苦法师背后出了一层冷汗。
  要放在几天前,未出家,还是一个兵,佟知也许会立即愤然掏枪冲上去杀他,或赤手空拳以命相搏。
  倒不是说他们俩人有什么深仇大恨,是鬼脸与所有人都有血仇命债。这燕城第一大汉奸穆茗洲,人称鬼脸,那一块鬼脸面具下遮住的不仅是一半脸,是他的良心。丧尽天良的事有多少,他就可以干多少。在他看来,人命如蝼蚁,只配用脚踩死。不仅平民百姓视他如豺狼虎豹,就连国内党派都不敢轻易招惹他,有过暗杀行动,但下场便是燕城国民地下党全被剿灭。
  佟知回过神,已经入了佛门,红尘战事再乱,也不干他什么事了。他便舒了口气,虽遁入空门,但这一天事如乱麻斩也斩不断。可刚松下的弦又立即紧绷。
  “哥,我走了。”
  “施主慢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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